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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學生睡眠不足、體質(zhì)下降,教育改革成果都毫無輝煌可言。
    發(fā)表時間: 2018-11-08來源:
    【和諧中國網(wǎng)·和諧書院】多年來一直致力于弘揚中華傳統(tǒng)文化文化、道德教育,希望更多的仁人志士加入弘揚傳統(tǒng)文化隊伍。
            新教育研究院院長李鎮(zhèn)西:“人是教育的最高價值”是我最近在外面演講的主題。2018年11月5日在北京國家行政會議中心的世紀明德論壇上,我對面四千多聽眾,重新講這個主題,但充實了內(nèi)容。下面是論壇的速記員對我演講的記錄。非常感謝速記員為我付出的辛勞!
     
    各位老師:上午好!
            今天我演講的主題是:人是教育的最高價值。
            這是蘇霍姆林斯基的觀點。今年,是這位教育家的百年誕辰,我重讀他的書,讀到這句話:“人是最高價值。”但人在這兒不是抽象的,蘇霍姆林斯基是在談教育的時候說的這句話。所以,這里的“人”特指兒童,我們的工作對象是兒童。所以這句話可以表述成“兒童是教育的最高價值”。如果我們承認“兒童是教育的最高價值”,那就意味著教育要尊重兒童的天性、尊重兒童的尊嚴、尊重兒童的視角、尊重兒童的個性、尊重兒童的需要、尊重兒童的精神世界、尊重兒童的發(fā)展?jié)摿?、尊重兒童未來的無限可能性……而這一切都指向兒童的幸福!
            教育,說到底是要給人幸福。但我們很多教育者往往對學生說:“你們現(xiàn)在辛苦,是為了將來的幸福。”家長也愛這樣對孩子講。好像兒童這段經(jīng)歷是為未來做準備的??蔁o論陶行知還是蘇霍姆林斯基都認為,童年有著獨立價值,本身應(yīng)該是幸福的。
            但是我們現(xiàn)在的孩子幸福嗎? 
            大家看一個場面。每年高三學生在高考結(jié)束以后,幾乎——不敢絕對地說“全部”——都要做一件事:撕書!校園里雪片紛飛,那是學生們撕碎的書頁。他們在歡呼,很開心,而這開心的背后,是對一段歲月的詛咒:“終于結(jié)束了!”不用再考試了了,不用再補課了,不用再排名了,不用再熬夜趕作業(yè)了……可是想一想,退回到12年之前,同樣是這批學生,他們要去小學報名的那天晚上,該是怎樣的興奮,怎樣的憧憬?在座有許多比較年輕的老師,也許你的孩子今年剛?cè)胍荒昙?,你們的孩子是不是很興奮?小書包放在枕頭邊睡不著覺,因為明天要讀書了呀!第二天早晨起來,挺著小胸脯說:上學去!可為什么12年后,他們曾經(jīng)在12年前憧憬的時光,12年后卻成了他們詛咒的歲月?當年他們背著小書包上學的時候不會想到12年后他們會如此仇恨讀書——把書撕碎,因為他們不知道伴隨他們學習的,竟然是這樣的生活——大家看這張照片。這是我?guī)啄昵芭既辉诔啥际?43路公交車上拍到的。這孩子晚上6:20了才放學,回家路上坐公交車還得趕作業(yè),那天作業(yè)肯定很多,等回家吃了飯再做,怕是來不及的。在這兒,分數(shù)是最高價值,而非人是最高價值。所以當這一切結(jié)束的時候他們怎么不歡呼呢?
            可怕的是,他們很多人,包括家長,已經(jīng)漸漸習慣于這樣的生活了。前段時間網(wǎng)上有兩句話很是流行。一句話是學生說的:“你們?nèi)ニ刭|(zhì)教育吧,我只想考清華。”他認為素質(zhì)教育就是不能考上清華,把素質(zhì)教育與高質(zhì)量的教學水平對立起來。現(xiàn)在很多人明目張膽地反對素質(zhì)教育——前些年還沒有這種情況,最近幾年有人公開撰文反對素質(zhì)教育,包括一些教育行政部門的領(lǐng)導,公開反對,理由之一就是如果搞素質(zhì)教育,貧寒子弟就無法跳龍門,他們就不可能有翻身之日。這是什么邏輯?還有一句話是前段時間被追捧的一篇文章的標題:“孩子,希望你遇到一位手握戒尺眼中有光的老師!”我明白這位家長要表達的意思,大概是希望孩子遇到一位既嚴格要求又充滿愛心的老師??墒牵裁词?ldquo;戒尺”?這是過去私塾先生專門用來打?qū)W生手板心的木板。我就搞不懂,現(xiàn)在為什么很多老師那么迷戀于體罰,還振振有詞。這兩句話,都表明不少人甘于做應(yīng)試教育的奴隸。我們現(xiàn)在的教育是培養(yǎng)“物”的,而不是培養(yǎng)人。什么“物”?知識的容器、學習的工具、考試的機器!在這里,凸顯的是知識,是分數(shù),而人的價值泯滅了。
            所以,當不再有“戒尺”的時候,不再有考試的時候,不再有分數(shù)排名的時候,這些學生怎么不開心呢?漫長的12年當中,人失落了。當豐富多彩的、色彩斑斕的教育內(nèi)涵只剩下兩個字——刷題,教育就不存在了。我經(jīng)常在想,不管我們宣傳的教育改革成果多么輝煌,不管我們宣傳的課程改革多么碩果累累,或者學校的這樣“創(chuàng)新”那樣“突破”,只要我們的學生睡眠得不到滿足、體質(zhì)在下降、近視在增加,我們的教育改革就黯然失色!因為“人是最高價值”,而不是分數(shù),不是硬件。
            于是,便有了錢學森教授在溫家寶總理面前那一句著名的發(fā)問:“為什么我們的學校總是培養(yǎng)不出杰出的人才?”注意,這里說的是“總是”,也就是說不是短時期內(nèi),而是很長時間。
            在有一年的中國教育三十人論壇上,著名經(jīng)濟學家清華大學教授錢穎一把這句話做了修改——我不知道是不是他最早修改這句話的,反正我是從他嘴里聽說的,我贊同。錢穎一把這句話改成:“為什么我們的學??偱囵B(yǎng)不出杰出的人?”
            對,這樣問才完整而準確,因為我們的教育首先是培養(yǎng)“人”,其次才是“人才”。什么叫人才?就是擁有專門知識和專業(yè)技能的人。人才是被人用的,具有工具屬性。如果我們只盯住培養(yǎng)“人才”,而忽略培養(yǎng)完整的人,那么錢理群授所說的“精致利己主義者”將源源不斷。很難說芮成鋼不是人才——作為安徽的文科狀元的他,相貌俊朗,談吐不凡,學識也算淵博,見多識廣,他不是某個方面某個領(lǐng)域的“人才”嗎?否則怎么可能成為央視著名主持人?但是他絕不是真正意義上完整的人!應(yīng)該是“人”的價值高于一切,而不是“才”的價值高于一切。而有了杰出的人,自然會有源源不斷的人才。
            另外,還要警惕互聯(lián)網(wǎng)時代“人”的失落。為什么?很多人認為,機器都可以戰(zhàn)勝人,前幾年著名的人機大戰(zhàn)就是一個例子。有人說,以后人將越來越被機器取代,尤其教育行業(yè)。因為只要打開互聯(lián)網(wǎng),坐在家里就可以聽到世界上最好的課。不用到學校去,不用趕八點鐘、七點半,睡到十點鐘起來,懶洋洋地吃個早點,電腦打開便可以聽哈佛大學經(jīng)濟學家某位教授的課。這不是一樣的學習嗎?這樣理解對不對?似乎是對的。但是這個“對”的前提是,教育是傳授知識,培養(yǎng)能力的。如果教育僅僅是傳授知識、培養(yǎng)能力,剛才說的當然是對的。
            但我們教育的功能真的只是傳授知識、培養(yǎng)能力嗎?大家看這三句話。陶行知說:“教育是心心相印的活動。”兩個心,一個教師的,一個學生的,二者相溝通。蘇霍姆林斯基說:“教育,這首先是人學。”他沒有說是機器學,沒有說是筆記本學、電腦學、互聯(lián)網(wǎng)學……而是“人學”。雅思貝爾斯說:“教育是關(guān)于靈魂的教育,而非理性知識和認識的堆積。”想一想,我們現(xiàn)在很多時候,不就是在比拼哪個學生的“理性知識和認識”堆積得多嗎?把學生推進大學了事!但這不是教育!三位大師都把教育指向了人的精神。都認為教育是關(guān)于靈魂的,而事關(guān)靈魂,豈能交給沒有靈魂的網(wǎng)絡(luò)與機器人?
            教師會不會被人工智能淘汰?可能會,也可能不會。大家看看這段資料在未來最容易被淘汰的職業(yè),從電話推銷員一直到房地產(chǎn)、經(jīng)紀人,包括政府職員都會被機器淘汰。保險行業(yè)從業(yè)者、保安、打字員,等等,最容易被淘汰。什么原因?如果具備這三個條件,有可能被機器人取代:第一個無需天賦,只要訓練就可以了。應(yīng)試教育最講這個,應(yīng)試教育對教師的要求是最低的,復述教材,給學生解題,給學生反復訓練。既然你本身就不過是智能人工,那有一天被人工智能取代不是很正常嗎?第二,大量的重復性勞動,無須動腦筋。這不是咱們現(xiàn)在一部分老師的狀態(tài)嗎?不思考,不動腦筋。第三,空間狹小,視野狹窄。這也是我們一部分老師的寫照,不關(guān)心外面的世界,整天就盯著教參教材和試題,這樣的老師肯定容易被取代的。
            昨天在廣州,我和上海市前教委副主任尹后慶先生聊天。他說他認識的一個中年人,做了一個系統(tǒng),到學校安裝運用。這個系統(tǒng)叫“自適應(yīng)系統(tǒng)”,能夠跟蹤分析判斷每一個學生的學習狀況,而且能夠預測考試成績。這個系統(tǒng)跟蹤學生的學習環(huán)境,包括學習態(tài)度,三年中給每一個學生以準確的判斷,讓學生隨時調(diào)整自己的學習行為。后來有一個學生通過這個系統(tǒng)的幫助去參加高考,系統(tǒng)預測他數(shù)學得130,結(jié)果他得了131分。只有一分的差距。尹后慶先生特別驚訝,就問他,這東西你怎么研制出來的?他說他是延安中學畢業(yè)的,當年他們的校長是一個數(shù)學特級教師,姓郭,就這樣教他們的。他還說,那年他們班上七八個考上清華的,還有考上北大的,我考得最差,上了南開。后來他就把郭老師的那一套教學本事編成一個程序,用來分析監(jiān)控學生的學習過程。尹后慶先生對我說,機器這樣搞,那么精準,任何一個老師干得過它嗎?肯定干不過的。所以如果你把教育變成僅僅是知識的傳授,人是干不過機器的,人肯定要被淘汰。
            其實教育是屬于最不容易被淘汰的12個職業(yè)其中之一。大家看這個資料,在12個不容易被淘汰的職業(yè)中,教師被淘汰的可能性是最低的,只有0.4%,和教師并列的是酒店管理者。所以大家要放心,教育是最不容易被淘汰的。但是,教育這個行業(yè)不容易被淘汰,不是說教師不能被淘汰。關(guān)鍵在于怎么做教師。為什么這12個行業(yè)不容易被淘汰?研究結(jié)果告訴我們,不被淘汰的職業(yè)有這么三個特點:第一,必須要有社交能力、協(xié)商能力,以及人情練達的藝術(shù)。因為每個人都是獨特的,人與人千差萬別,而機器是概率統(tǒng)計,80%、90%是這樣的,但就那么一個兩個不合常規(guī)。教師不就是和不同個性的人打交道嗎?酒店管理者每天面對那么多客人,客人有個性化的服務(wù)需要,機器做不到。教師的工作也是必須個性化的,不能一刀切。第二點,愛心,以及對他人真心實意的扶助與關(guān)切。人文情懷是機器沒有的,而教師有。第三,還有創(chuàng)意和審美。這更是很主觀的東西了,機器更不可能有。大家想一想,我們教師具不具備這三條?如果具備這些,那就永遠不會被淘汰,因為人的價值高于一切。
            就算是似乎很客觀很理性的數(shù)理化教學,也不可能是純粹的知識傳授。我們學數(shù)學、化學、物理……絕不是培養(yǎng)專門的數(shù)學家、化學家、物理學家,當然也可能個別學生走這條路,但對多數(shù)學生而言,更多的是通過學習,培養(yǎng)對科學的信念,對真理的追求,對知識的熱愛,還有堅韌不拔的毅力,攻克難題的喜悅……這就是“人文”。教學,作為以課程內(nèi)容為中介的師生雙方教和學的共同活動,它從屬于教育,或者說是學校實現(xiàn)教育目的的重要途徑。盡管學科教學是向?qū)W生傳授系統(tǒng)知識、技能,但這無法抹煞教學過程中應(yīng)有的人格引領(lǐng)、心靈感染、智慧啟迪等人文色彩。教育承載著“價值”,凝聚著“精神”,體現(xiàn)著“人性”……豈能只是冷冰冰的知識?
            看看現(xiàn)在有的學校,現(xiàn)在的課堂,是不是人越來越失落?更多的是堆積知識,是比拼分數(shù)。離開了人與人的精神相遇和心靈擁抱,就沒有教育。來比較一下醫(yī)生和教師的工作。醫(yī)生面對病人,必須保持冷靜,保持理性,不能過于感情化,否則會影響他對病人病情的分析和判斷;但教師相反,面對學生他必須充滿感情,投入感情,在精神上融入學生之中,唯有這樣才會有真正的教育和教學。因為教育,更多關(guān)注的不是因果,不是規(guī)律,不是物性,而是價值,是精神,是人性。真正的教育過程,從來就不是師生之間單向的“我講你聽”“我說你練”工程式的“機械操作”。無論教育者還是被教育者,都不是冷冰冰的“程序載體”,而是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情感的人。在教育實踐中,教育者和被教育者的關(guān)系不是人與物的關(guān)系,而是人與人的關(guān)系――準確地說,教育者和被教育者必須——或者說已經(jīng)融為一個整體。只有當師生彼此相融,彼此能夠聽到對方的心跳,能夠感受對方的脈搏的時候,教育才有可能發(fā)生。
            尊重兒童,意味著教育過程要有兒童情趣。在讀蘇霍姆林斯基的書時,我讀到這樣一段話:“我希望盡可能充分地滿足孩子們多種多樣的興趣和企望。換句話說,我希望使孩子們生活和學習得有意思。”當時我讀到這里,眼睛停在“有意思”三個字上想了很久。“有意思”,是什么意思呢?后來我得出結(jié)論,他的“有意思”就是情趣、浪漫、好玩,妙趣橫生,如沐春風,時間過得很快,在學校一晃就放學了,一堂課剛開始怎么就下課了,迷戀,有趣……所以我認為,好的教育,應(yīng)該是既有意義又有意思。什么叫“有意義”?指站在成人的角度看教育——我們的使命,我們的目標,我們的課程,我們的教學模式、教學過程……教育當然要有意義——教書育人嘛!失去了意義就沒有教育。但還得有“有意思”,這是站在兒童的角度感受教育——有意思嗎?好不好玩?我們往往更多地重視教育要有意義,現(xiàn)在我們要強調(diào)教育還要有意思!有意思的教育,就是站在兒童的角度觀察、感受、領(lǐng)悟、實施的教育。怎么才能讓教育有意思呢?每一位教育者都應(yīng)該有兒童視角。
            什么叫“兒童視角”?我的理解,就是從兒童的角度看待周圍世界的視角,包括校園的一切。比如,照片上這座陶行知塑像,高大偉岸,目光遠眺。這是以兒童視角來建造的嗎?顯然不是,因為孩子即使仰望也不一定能夠看清楚陶行知的模樣。而我們校園建陶行知塑像時,我給雕塑者說,請把陶行知著名的“四顆糖”的故事情景再現(xiàn)于我們的校園。于是,在我們學校,陶行知不是高高在上,而是站在校園里和孩子談心,他慈祥地看著身邊的孩子,孩子也可以平視他。這就是“兒童視角”。
            我們的校園文化建設(shè)很多時候也缺乏兒童視角。我非常贊同校園化建設(shè),我一點不反對,但是看一看,想一想,現(xiàn)在一些校園化建設(shè)是不是離孩子越來越遠了?大家對照片上這個場景比較熟悉,就是學校的一間過道。可能有的老師看不出什么,但這屬于孩子的嗎?不屬于。孩子經(jīng)過這兒得輕手輕腳,生怕碰壞了弄臟了。我們現(xiàn)在校園的文化建設(shè)太干凈了,太精致了,太一塵不染了!唯獨不屬于孩子。孩子想打個滾兒,沒地方;想你蹭我一下我蹭你一下,也沒地方。蘇霍姆林斯基認為一個學校要有泥土,要有大樹。可現(xiàn)在學校有泥土嗎?到處瓷磚,到處水泥地面。這樣的校園不屬于兒童,是屬于驗收團的檢查標準的,是為了達標的表格不扣分的。
            這是臺灣一所學校,大家看,一點都不規(guī)范,泥是泥土是土的??催@棵大樹,校長說這個樹是可以爬的,也就是說學生是可以爬樹的。我大吃一驚問校長,你們怎么可以允許學生爬樹呢?他說校園是孩子們的,而爬樹是孩子們的天性。我想到大陸的每個學校,好像都不許學生爬樹。想象一下,如果在座各位你的學校有學生爬樹,會有怎樣的后果?是不是德育處主任要出面了?是不是該扣他的分了?是不是要請家長了?是不是要做檢討了?……可他做了什么錯事呢?什么錯事都沒做,就是做了符合他天性的事。這是臺北一所小學的教學樓,一年級到六年級都在這個樓上,旁邊是沒有樓梯的。那學生下課怎么出來玩呢?有滑梯呀!孩子們覺得好玩極了,出門就滑滑梯。校長為什么這樣設(shè)計?他說,好玩呀!學生喜歡呀!因為校園是為兒童提供的。這就是兒童視野,這就是兒童視角。我當時擔心出安全事故,這是大陸老師本能的一種聯(lián)想。校長說,學校建校五十多年來,從來沒有一例事故。他又說,就算發(fā)生了安全事故,也不可能拆掉滑梯的。這樣的滑梯是不是“校園文化建設(shè)”?如果是,這就是具有兒童視角的文化建設(shè)。
            今年我去過兩次丹麥,這是他們一家幼兒園。在他們的眼里,我們也算是“老外”了。大家想想,如果在北京,或者成都,有老外參觀幼兒園,是不是提前兩個星期,甚至一個月就要做些準備?可這個幼兒園連像樣的門都沒有!再進去一看,越來越不規(guī)范,到處臟兮兮的,可是孩子喜歡。你們看,孩子在玩,多開心!比起我們的幼兒園,這樣的幼兒園太不精致,太不干凈了,草地、沙灘、秋千……都是給孩子們提供的,孩子們瘋玩。管他“規(guī)范”不“規(guī)范”!看,地上童車倒了,也沒有人管,如果在大陸的一些幼兒園或者學校,肯定這種情況不會出現(xiàn)的,不規(guī)范嘛!但這是孩子喜歡的地方。兒童是教育的最高價值,而不是專家,不是領(lǐng)導。
            這是前天在鄭州講課的時候,早晨去鍛煉路過一家幼兒園拍的,過于精致,沒有一點土,要么人工草坪,要么是塑膠跑道。再看丹麥的學校,大家看這個照片上,學校一點不精致,也沒有什么文化設(shè)施。他們辦學理念是什么,我們不知道,因為沒有一個標語。但孩子喜歡,因為這樣的校園是屬于孩子。再看蘇霍姆林斯基任教22年的帕夫雷什中學。紀念他90誕辰的時候我到他的學校拍了這幾張照片。同樣沒有標語,沒有口號,沒有浮雕,沒有刻意的文化打造,有的是古老的紅磚房和參天的大樹,還有屬于孩子的東西。這些樹,就那么原生態(tài)的生長著。地面也沒有經(jīng)過打造,沒把它弄成水泥地。這是蘇霍姆林斯基親自種的樹,孩子們還有屬于他們的果園,還有苗圃。比較一下,我們的校園文化建設(shè),是不是過于精致過于整潔了?孩子們走進校園就情不自禁就要收斂,小心翼翼。十二三歲、十四五歲的青春激情無法釋放。
            大家看,這是我所任教的武侯實驗中學校園,后邊有一個空地。我當時做班主任,這張照片是冬天拍的,當時我跟學生們一起在玩兒。每天中午吃了飯,老師們在散步,孩子們在這兒玩兒。一到春天,雜草瘋長,不需要去修剪的,各種灌木、小樹也是枝葉繁茂,多好!后來我得知這塊土地是預留做體育館的,我就著急了。我去找局長商量,能不能給我們學校留一片空地,孩子們需要撒野的地方,這是學校呀!后來教育局局長接受我的建議,另外改了圖紙,體育館建好了,也給我們學校留下這樣一片空地。雖然現(xiàn)在它比過去要規(guī)范一些,不會讓雜草瘋長,畢竟留了一塊孩子撒野的地方。我在《中國教育報》發(fā)了一篇文章:《校園,請給孩子一片撒野的地方》。有的老師說你把這個“撒野”改成“撒歡”吧,文明一些。我說不,我就要“撒野”,就要孩子們那種野性。
            所以我說我們的教育,我們的校園很多時候不屬于孩子,是屬于成人的。比如這張照片上,墻上這些標語口號,這些理念,孩子看得懂嗎?不要緊,領(lǐng)導看著很高興就可以了,上邊來檢查不扣分就可以了。在這兒,人失落了——這里的“人”指的是兒童。領(lǐng)導看了這些“校園文化”多開心,還表揚道:“嗯,文化建設(shè)不錯嘛!”可這和孩子們有多大的關(guān)系呢?
            很多時候,我們還以“集體榮譽”去損害學生的尊嚴和權(quán)利。比如遲到,曾經(jīng)有老師跟學生這樣說,你如果遲到了,就不要再進學校了,等第一節(jié)課下課、第二節(jié)課上課之前再進校園。為什么?因為第一節(jié)課進校園的時候,有值周老師和值周生呀,要登記哪個班的,登記了要扣分的,當天就會顯示在學校的評比欄上,集體榮譽會受到損害??赡芾蠋煕]有講的還有一個理由是,這些考核最終是要和年終考核掛鉤的,事關(guān)老師的利益。那為什么第二節(jié)課可以進來?因為第二節(jié)課值周生走了,值周崗撤了,就沒有人知道了嘛!看,我們的教育,有時候就是“以人民的名義”剝奪孩子上課的權(quán)利。在這里,“人”失落了。
            說到“遲到”,再看這個場面。這是兩周前我在丹麥一個學校拍的,這是他們的早會。他們每天早晨有20分鐘的早會,干什么呢?唱歌、跳舞。我也聽不懂他們在唱什么,只看見他們很快樂。我問校長為什么要設(shè)計這么一個環(huán)節(jié)。我以為和大陸的升旗儀式一樣的,就是校長訓話。結(jié)果不是的,校長說。第一個目的為了讓孩子們彼此增強認同度,因為不同班級平時都不在一塊兒,有這么一個機會一起活動,彼此便互相認同了。第二,更重要的是,讓遲到的學生孩子有一個緩沖,比如我們是八點半上課,可是有孩子因為種種原因會遲到幾分鐘,不要緊,有一個20分鐘的早會呢!不會耽誤上課的。這就是站在孩子角度設(shè)計學校的規(guī)定。
            30年前,就是1988年7月,我在《中國青年報》上發(fā)表了一篇文章。這是我第一次在《中國青年報》上發(fā)那么長的文章,第一版沒登完第二版接著登。文章的內(nèi)容是我當時剖析一個高一女生的自殺原因。這個女生不是我班上的,但她的自殺讓我感到震驚,于是研究這個案例。我研究這個女生自殺得出結(jié)論:我們教育離學生心靈越來越遠了!孩子心里的苦悶和疑問得不到排解和解答。當時,我收到一位北京高二女學生的來信說,李老師,現(xiàn)在我們教育的問題是,“老師講的不是我們想的,而我們想的恰恰沒人回答。”這句話當時就擊中了我,我就問自己,喋喋不休,滔滔不絕講那么多,是我的學生想聽的嗎?而他們哪些需要我解答,不要說我有沒有解答,我根本都不知道,渾然不覺。說自己“教書育人”,其實,我離他們的心里很遠。人的價值高于一切,主要是指兒童的精神世界。30年來我經(jīng)常想這句話,反思我的教育。后來我當校長,不僅一次給老師講這句話。我對老師們說,一個優(yōu)秀的教育者平時最該想的是什么?應(yīng)該是——此刻,我的學生在想什么?這才是教育。而不是想最近領(lǐng)導在想什么,最近上面有什么什么新提法,有什么新精神,有什么新文件……這些當然該想,但不是第一該想的,第一該想的,是孩子在想什么。因為“兒童是教育的最高價值”。
            既然“兒童是教育的最高價值”,那我們的課堂教學應(yīng)該以學生的心靈為起點。我們那么多公開課,老師循循善誘、侃侃而談,很有技巧,很有感染力,但很多時候這一切不過是在展示教學的藝術(shù)而已,學生只是教師表演的道具。在丹麥,我聽了一堂數(shù)學課,老師是不講的,她來回巡視,給學生做解答,提建議。課間我問她為什么不講呢?她說學習是學生的事,我只考慮怎么給每一個學生提出適合他特點的學習建議。我想到,當年陶行知就說過,學校學校,應(yīng)該是以學生學習為主的地方,而我們現(xiàn)在的學校應(yīng)該叫“教校”,因為我們是以老師教為主。在這里,兒童的價值被忽略了。
            我們應(yīng)該讓學校的教室成為孩子迷戀的地方。我曾在一篇文章中這樣寫道:“我每個星期天每個寒暑假都和孩子們泡在一起,在小溪里捉魚,在岷江邊戲水,讓風箏在海洋般的藍天上優(yōu)雅而自信地寫詩,讓歌聲在似乎走不到盡頭的原始森林中激蕩我們肆無忌憚的青春……”注意,這不是文學描繪,而是我的真實經(jīng)歷。
            請看這一組老照片,這是剛工作的我和孩子們在野外的草坪上。還有大年初一我們在山坡上玩。這是我和學生在河灘上斗雞,最右邊這個就是我。這是我們在岷江里邊戲水,背后是大佛。青山綠水,詩情畫意,歡聲笑語,這才應(yīng)該是教育的全部,而不只是刷題。這是我們騎著自行車去旅游,哦,不叫旅游,叫郊游,因為走不遠。注意,當年我做這一切的時候,基本伴隨著提醒、批評、警告、處分、扣獎金……可是我覺得這才是教育本來的面目,無所謂,扣就扣吧,幸福比優(yōu)秀更重要。今年教師節(jié)前央視《面對面》欄目給我做了一個訪談,主持人董倩就問我:“你為什么要做和別人不一樣的呢?”我說:“沒有不一樣啊,我做的就是教育本來有的樣子。”她說:“為什么你總逆流而行?”我說我沒有逆流而行,我做的就是教育本來的樣子。她說,你在做什么實驗?zāi)兀课艺f:“我沒有做實驗,他們才在做實驗,他們在用孩子的青春做實驗!”而我做的一切,沒有一點是創(chuàng)新,教育就應(yīng)該這樣嘛!
            這是在峨眉山,我和我高二學生用軀體把“一班”二字寫在風雪彌漫的峨眉之顛。教育就應(yīng)該是這樣的浪漫的氣息,前提是教育者本人要有浪漫的情懷。這一切為了學生和我的幸福,因為“人是最高價值”??矗@是我和學生在瓦屋山原始森林,剛才那句“讓歌聲在似乎走不到盡頭的原始森林中激蕩我們肆無忌憚的青春”就是說的這個情景。四川的瓦屋山現(xiàn)在開辟成風景區(qū)了。這是我在草地上和學生比賽誰學狗叫叫得最大聲,當然,他叫不過我的,因為我是屬狗的。這是在草地上,四個高三學生把我壓在下邊,我痛不痛?當然痛,但痛并快樂著。
            我一直反對——哦,不是“一直”,我也曾經(jīng)用這個詞,后來越來越不用這個詞了:“堅守”。為什么用“堅守”進行教育呢?什么叫“堅守”?就是咬著牙,鼓著腮幫子告訴自己挺住、挺住,再堅持一會兒……這樣的教育我一天都不想去做。我用的什么詞來說我和教育的關(guān)系呢?享受,“享受教育”。
            讀了博士,回到學校,我又當高一班主任,多開心啊,和學生在一塊。我同樣把課搬到大自然,搬到油菜花地里。后來我做了校長了,還當班主任,我把孩子帶到公園玩兒,這張照片上是我們在比賽,比賽誰的鬼臉做的最奇葩。這樣的生活孩子們怎能不向往?這樣的教育才是教育的本來面目。
            去年春節(jié)前,我和我第一個班的學生相聚,他們給我建議:“李老師你退休前再給我上最后一節(jié)課吧!”好的,今年七月,我果真給學生們上了退休前的最后一節(jié)課。歷屆學生從各地趕回來,還有從德國趕回來的。不少學生還帶著他們的孩子,還有他們白發(fā)蒼蒼的父母。這不是上最后一節(jié)課,是重溫我們走過的青春,重溫我們曾經(jīng)有過的溫馨時光。我的學生,他們永遠不可能在高三考完以后撕書。
            新教育實驗提出,要過一種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。為什么強調(diào)“完整”?很難說現(xiàn)在的學生和老師不幸福,但他們更多幸福是來自分數(shù),來自考試,所以這種幸福不完整。我們要的是“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”。英國夏山學校這句話說的非常好:“讓學校適應(yīng)孩子,而不是孩子適應(yīng)學校。”因為兒童的教育是最高價值。很多時候我們教學過程當中不知不覺在傷害著孩子。我前段時間寫了一篇文章,題目叫做《“學霸”“學渣”詞語的流行是中國教育的恥辱》。學的好就是“學霸”,學的不好就是“學渣”。有的老師說不過就是調(diào)侃嘛!別把它當真??烧{(diào)侃也不對,很多時候我們在言語當中不經(jīng)意的把人就分成了三六九等。
            兒童是最高價值,包括他們的尊嚴。昨天在廣州尹后慶先生演講時說的一句話,讓我感覺到特別溫暖。他說我們每年有一千萬考生——不知道這個數(shù)據(jù)準不準確,我們不能只關(guān)心考上大學的學生,這一千萬孩子中每個人的幸福我們教育者都要關(guān)注。說得太好了!關(guān)注每一個孩子的幸福,因為“兒童是教育的最高價值”。
            是的,“每一個孩子”。我想到了蘇霍姆林斯基的這句話: “請記住,遠不是你所有的學生都會成為工程師、醫(yī)生、科學家和藝術(shù)家,可是所有的人都要成為父親和母親、丈夫和妻子。假如學校按照重要程度提出一項教育任務(wù)的話,那么放在首位的是培養(yǎng)人,培養(yǎng)丈夫、妻子、母親、父親,而放在第二位的,才是培養(yǎng)未來的工程師或醫(yī)生。說的多好,因為“人是最高價值”。這里的“人”指的不只是“天才兒童”,或“優(yōu)生”,而是每一個兒童。
            兒童是教育的最高價值,意味著什么?意味著要幫助每個孩子成為最幸福的自己——不一定“卓越”,我不太贊成籠統(tǒng)說要讓學生走向卓越,卓越只是一部分人的事,多數(shù)人就是平平淡淡,但是他的幸福是至關(guān)重要的。
            半個多世紀前,有人說人類已進入“科技時代”了,進入“數(shù)學時代”了,是“電子世紀”,是“核子世紀”……蘇霍姆林斯基說,不對,當今是“人的時代”,“人的世紀”!他預言,再過50年也是人的世紀,而且是人的個性全面和諧發(fā)展的世紀,那時候,人的全面發(fā)展將更為充分。應(yīng)該說人類越發(fā)展,教育就越接近人的心靈。
            今年是改革開放40周年,我們長期以來有一個口號,叫做“以經(jīng)濟建設(shè)為中心”,這有它的歷史必然性和合理性。十年動亂,百廢待興,當務(wù)之急是把經(jīng)濟搞上去。但歷史走到了今天,“十九大”怎么提的?習近平怎么說的?——“以人民為中心”!由經(jīng)濟建設(shè)轉(zhuǎn)向人的發(fā)展,這是新時代的主題。但我認為,這個“人民”不是抽象的,而是具體的。具體到我們教育者眼里,“人民”是誰?不就是一個個兒童嗎?你敢說哪個兒童不是人民?所以我認為,以每一個兒童為中心,讓教育重新回到一個個具體的兒童的身上,關(guān)注人本身的成長、發(fā)展與幸福,這就是教育的“以人民為中心”。習近平說不忘初心,牢記使命。那么對教育者來說,“以人的發(fā)展為中心”“為了一切孩子”“兒童至上”……就是所有當代中國教育人最純的“初心”。
            只要把教育的目光永遠對準人的心靈,我們教育永遠不會過時,而且不管外邊的“新提法”如何日新月異,“新理論”如何花樣翻新,我們的教育永遠處于時代的最前列。因為人是教育的最高價值。
            謝謝大家!
            2018年11月5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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